阿奎那《波其武論三位一體探微》第五問考察小結

在本節中我們分析了《波三探》第五問第二到四題各門科學的心象確立了阿奎那思想中科學的分類。科學的形式或目的在於真（veritas），真的內涵正是理智所把握的心象能夠反映出實在，也就是阿奎那在本書中所謂的「存在的次序」（secundum esse）與「考慮的次性¹」（secundum considerationem）間的互相符應。所以，本文所簡述了存在的次序，也就是阿奎那的形上學思想中存在者的種類與結構，指出上帝做為萬有存在的最後原因（存在自身），分享了其存有給一切受造實體（存在的肖似）。而受造實體按照是否存在於物質之中又有純神實體（spiritual substance, separated substance）以及物質實體（material sunstance）的分別。我們也提到在物質實體的附性中質與量是從其本質的一部份，分別是開展出關於物質實體的不同科學的根據。

而在與之對應的考慮的次序下，使考慮的次序得以成立的正是理智的區分²（distingere）能力。誠如上一節所言，理智本身是非物質性，由理智發展而出的也同樣的非物質性的，理智區分能力中的抽象與分離正在於將存在次序中不同的存在者進行排除物質性與其衍生而來的變易性而形成心象。按照性體與物質間的關係，理智可以區別出三種心象。首先，性體存在於物質中，又不能沒有物質而被理解，形成物理學或自然科學的心象。在此抽象中，保留物質實體的可感共同質料，排除可感特定質料³。其次，性體存在於物質中，但是可以沒有可感物質而被理解者，形成數學科學的心象。在此抽象中將物質實體中的可感特定質料與共同質料加以排除保留其悟性質料⁴。最後，性體完全獨立在物質（因此無變易）之外的心象，形成神體科學的心象。在此理智的區分中完全排除一切上述質料，只保留實體等。阿奎那將理智在這門科學裡的區分能力稱為「分離」（separatio）而非抽象，反映出其形上學裡面，受造物都是分受存在而非存在自身，認知作用在探討完全非物質的存在時只能以消極的方式企及⁵。最後，我們還應當注意到，為阿奎那沒有舉出第四種心象，因此此三種心象已然窮舉，足以涵蓋全體科學⁶。

這樣，我們可以得到以下結論：首先，阿奎那的科學分類本於人類（能夠反映存在者的）理智對存在者的認知，而不只依據存在者自身⁷。其次，三門科學的心象在理智的區分下形成，其共同點都是非物質性與非變易性（因為沒有特定質料），只是非物質性有著程度的差異。最後，在存在的次序上，非物質實體（上帝或天體）是物質實體的原因；所以在科學的次序⁸上，也反映出此次序，而將數學是物理學成立的前提⁹，而神學（首要原理）是所有科學最後的前提¹⁰。

1. SBDT., q.6, a.4, responsio. ↩︎
2. 由於阿奎那在本書中將抽象作用（abstractio）區分出狹義的抽象（abstrahere）和分離（separare），故又將廣義的抽象稱為一種「區分」（distingere）。Ibid., q.5, a.3, responsio. “Sic ergo intellectus distinguit unum ab altero aliter et aliter secundum diversas operationes.” (Emphsis added) ↩︎
3. 阿奎那又稱這種抽象為為：從個體抽象出普遍性體。Ibid., q.5, a.3, responsio. “…secundum eandam operationem quae est abstractio universalis a particulari; et haec competit etiam physicae….” ↩︎
4. 物質可感性質必須預設量，所以量可以從質中抽象而出，不能倒行逆施。其次，所謂悟性「質料」並非真的質料而是存在並在物質中被發現，是在此意義下稱為質料，然而其本性無質料。Ibid., q.5, a.3, ad.2. ↩︎
5. Leo Elders, Faith and Science: An Instruction to St. Thomas Expositio in Boethii De Trinitate (Rome: Herder, 1974), p. 108. ↩︎
6. John F. Wipple, The Metaphysical Thought of Thomas Aquinas: From Finite Being to Uncreated Being (Washington, D.C.: 2000), p. 9. “There is an important point, since it indicates that in Thomas’s eyes the threefold division of theoretical science is exhaustive,. There is no fourth distinctive kind of object of theoretical science which might lead one to postulate a fourth theorectical science.” ↩︎
7. Leo Elders, Faith and Science: An Instruction to St. Thomas Expositio in Boethii De Trinitate (Rome: Herder, 1974), p. 107. ↩︎
8. 這次只在科學原理上，而在認知各門科學的次序上則是相反。 ↩︎
9. Ibid., q.5, a.3, ad.6, “Unde principia mathematicae sunt applicablilia naturalibus rebus, non autem e converso, propter quod physica est ex suppositione mathematicae, sed non e converso,….” ↩︎
10. Ibid., q.5, a.1, responsio. “Dicitur etiam philosophia prima, in quantum aliae omnes scientiae ab ea sua principia accipientes eam consequuntur.” ↩︎